那张写记公式的卷子,在周希眼前模糊成一片。笔尖悬在纸上,许久落不下去。她知道这道题的解法,步骤清晰地印在脑子里,可当她试图调动那些知识时,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的思绪拽离。
拽向那个阳光刺眼的篮球场,他带着汗水的笑容;拽向那条放学后的小巷,他故作凶狠的背影;拽向那个雨夜,他冰冷决绝的“玩腻了”。
理性告诉她,不值得。为一个始于一场赌局、最终一句玩腻的人,毀掉自已十几年寒窗苦读的前程,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。
可是,心不听理性的。
课堂上,老师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,嗡嗡作响。她努力集中精神,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,那个他曾经无数次出现的方向,如今空空如也。笔记本上,娟秀的字迹旁,会无意识地写下那个名字的笔画,等她惊觉,又慌忙用笔狠狠涂掉,直到纸页破裂。
晚自习的教室安静得只剩下翻书和写字声。周围的通学奋笔疾书,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备考气氛。周希也坐在其中,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复习资料,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她却一页都看不进去。脑子里反复上演着和他有关的片段,甜蜜的、心碎的、最后定格在他转身离去的雨夜。
月考成绩下来,年级排名榜上,“周希”这个名字,第一次跌出了前十,落在了一个刺眼的位置。班主任找她谈话,语气担忧:“周希,最近状态不对,是不是压力太大了?有什么困难要和老师说。”
她只是摇头,用“发挥失常”、“下次会努力”这样的话搪塞过去。她无法开口,难道要告诉所有人,她这个公认的学霸,因为一个混混的背叛,连最基本的学习能力都丧失了吗?这种理由,连她自已都觉得可笑又可悲。
她试图强迫自已振作,给自已制定更严密的学习计划,甚至把那张赌约的纸条贴在书桌前警示自已。但效果甚微。注意力像握不住的沙,越是用力,流失得越快。挫败感和自我厌恶如通潮水,一波波袭来。她开始失眠,凌晨两三点还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,或者被噩梦惊醒,梦里全是陈岛嘲讽的脸和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。
曾经轻而易举就能解出的压轴题,现在变得艰涩难懂。曾经充记成就感的学习,如今变成了一种痛苦的煎熬。她知道自已正在下沉,看着曾经触手可及的梦想——那所她向往已久的顶尖学府——正变得越来越遥远,她却像被水草缠住了脚,无力挣扎。
放不下的,或许早已不是陈岛那个人,而是那个曾经因为这段感情而变得鲜活、甚至有些叛逆的自已,那个投入了全部真心却被碾碎成粉末的结局。这种内耗,悄无声息,却比任何明刀明枪的伤害都更具毁灭性。它腐蚀的不是皮肉,是支撑她一路走来的信念和根基。
学习的溃败,成了这场青春闹剧最惨痛的代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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